“小伙子,胡说些什么呢?”北岛真彦哈哈大笑,“别忘了,我们可是警察。就算我相信你的话,但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要怎么向公众交待?”
沉默良久,高坂信吾开口道:“我们看过闭路电视的片段,那个叫岩崎悠一的孩子上去顶楼天台后没多久,有个混混头子带着四个小弟上来。但最终跑出来的只有那四个小弟,岩崎已经坠楼了,而来找麻烦的头目也不知所终。通向顶楼的只有一条路,他到哪去了?为什么他的小弟这么惊慌失措?”
“有意思,继续说吧。”北岛前辈挪了挪身体,选了个舒服的位置。
“通向顶楼的路安装了监控,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,搞清楚摄魂少女是不是在装神弄鬼。她恐怕和之前一系列事件都脱不了干系,如果她是大活人……”
“我明白了。既然高坂坚持这么做,那我就尽力帮忙吧,反正我们本来就要调监控的。”
高坂信吾心事重重地回去了。一回到家,就看到弦音正在研究些什么。
“小音怎么闷声不吭的,有什么新发现吗?”
“那天哥哥给我看了刺青的照片,我觉得有点眼熟。后来我突然想起来了,你看——”
弦音递给信吾几张照片,是她和好友浅川凉夏的合照。浅川的黑色背心外套着白色薄纱外套,刺青透过白纱,若隐若现。
“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刺青很特别,凉夏说她只是觉得纹着好玩儿。之前没觉得有什么,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奇怪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有一段时间,凉夏的情绪很低落,因为她爸爸和邻居发生了肢体冲突,撞出脑震荡,送进医院了。后来某一天,她突然就恢复正常了,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。更确切地说,似乎比以前更超脱了。”
那个消失的贴子,是浅川凉夏写的吗?信吾宛如石像一般呆然不动。
“哥哥,怎么了?”
“小音,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?我想和她聊聊,越快越好。”
“现在吗?”
“可以的话就最好不过了。”
电话打不通,发信息也没回复,他们只能驱车前往浅川家。
紧握着方向盘,信吾心里暗想:“真相快要揭开了。凭空消失,停电,清洗知情者的记忆……摄魂少女,就算你千方百计地阻挠我,我也会努力追查真相。”
很不凑巧,浅川凉夏并不在家。信也只好怏怏而归。
“姬君,这不会是你的诡计吧?”站在屋顶上的乱道目送他们离开,笑问道。
“人类的事与我无关,我也不能干涉他们,这是规矩。我们走吧……”
鬼冢哀只抛下了一句话,随即跳了下来。
“请留步。”
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属下们都诧异地往回看,只有鬼冢哀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。
只见那是个头戴大檐帽、身着日本旧式邮政工作制服的少女,手持一支奇怪的大手杖,斜挎着一个黑色工作包。
“请留步。”
那句简单的话又重复了一遍,语气很客气,但声调却异常平静,丝毫没有半点乞求的意思。
“哎?这是要给我们小姐送信么?”不死原疑惑不解地挠了挠头发。
“你们先退下吧。”鬼冢哀还是用冷冰冰的背影对着他们。
“是,姬君!”三个人迟疑了一下,随后就遁入虚空了。
“请问您有何贵干?”鬼冢哀慢慢地转过身来。
那个邮递员少女不紧不慢地作自我介绍:“我是来自死后世界的福音局邮递员文伽……”
她持着的手杖突然大声嚷嚷起来:“我是文伽的搭档卡娜卡,是一支不可思议的手杖哦!”
“小声点,卡娜卡,我们不是来玩的。”
鬼冢哀瞥了她们一眼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,我先告辞了。”说罢,她转身就走。
“哎哎哎!文伽,你看看她,也太冷漠了吧!”卡娜卡继续嚷嚷道。
文伽没有理会吵闹的卡娜卡,打开工作包翻出一封信:“死去的人留下的最后讯息,就是死后文。这就是别人寄给你的死后文,请收下。”
“寄错了吧。”
“送信人没有署他自己的名字。不过,如果你是叫希子的话,那信就没寄错了。”
鬼冢哀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伤,但眼尖的文伽一眼就察觉了。
那个身穿白衣灰袴的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,一字一顿地说:“抱歉,我不是希子,请回吧。”
话音落下,她就消失了。
“诶诶诶,怎么搞的?这就是说,收信人不明?又白走一趟了!”卡娜卡抱怨道。
“我会有办法让她收下的。”文伽把信放回包里,默默地走了。
鬼冢哀屏退左右,无言独坐于溪边。广阔无垠的天空,悠悠飘着几朵白云,丝毫挡不住下午那妩媚的阳光。岸上绿茵青葱,而鬼冢哀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株白花上。十一月了,那不起眼的角落居然还生长着这么一朵小花。
渺小的花,渺小的人,被七情六欲缠绕着,在三界六道中轮回往复。
渺小的死灵,永远封闭心扉,不动真情,做着违心的事,永远徘徊在黑暗中,频频摆渡于人世与冥界之间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高坂信吾正在驾车,而弦音则紧盯道路两旁,努力搜寻着什么。
“哥哥,看!”弦音眼前一亮,用手指着溪边的少女。
信吾猛地一刹车,急忙打开门冲了出来。
“找到你了,摄魂少女。”
鬼冢哀愕然地回过头来。
“复仇是毫无意义的,你放弃吧!”
鬼冢哀没有说什么,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,似乎想离开这个地方。
“你想方设法掩饰真相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信吾不知哪来的勇气,一把抓住了鬼冢哀的手腕,却被那幽冷的触感吓出一激灵。
鬼冢哀没有挣扎,只是低声说了一句:“与君幽明道别,何意相照也?”说罢,便化作一阵清风,消散而去。
信吾还想说些什么,伸手上前去抓,却什么也摸不到。
这时,大树后走出了一个纤弱的身影,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:“警察先生,当好人走投无路时,只能寄希望于此啊。”
“凉夏?”弦音有些吃惊。信吾闻声也颤了颤。
浅川凉夏没有半点诧异的神情,平静地说:“去妨碍绝望的人求助鬼神,不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吗?未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妄下定论,会不会过于武断了?”
这唐突尖锐的质问使信吾感到错愕,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语句。
“作为警察,你没法用法律和公理保护他们,凭什么大义凛然地断绝他们唯一的复仇之路?”
字字句句犹如重锤一般敲打在信吾的心上,令他只有招架之功,无还手之力。
“但是,她千方百计地阻挠我,有什么意图呢!?”信吾激动地叫道。
“调查这些事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?难道你会因此而飞黄腾达吗?摄魂少女是死灵,没有人会相信你的。”
当面红耳赤的信吾抬起头来,凉夏已经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。他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“不管怎样,我一定要阻止摄魂少女这样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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